一方茶席,花与叶的重逢,是历经辗转之后的太虚幻境。花褪去了山野间的天真烂漫,清到十分,恍若明月,成了茶席上的一抹灵动。叶也放下了婆娑的喧哗,成了杯底的青青子衿,安静而深沉,温和而清雅。春桃夭夭,夏荷旖旎,秋菊飒飒,红梅疏离。茶席插花,相映成趣,体现着茶崇尚自然的精神,使其主旨更加鲜活生动。
李白爱“花间一壶酒”,僧人皎然却说:“九日山僧院,东离菊也黄,俗人多泛酒,誰解助茶香。”而袁宏道则专门写了一本《瓶史》,主张插花品茗,说花与茶相得益彰,是“茗赏者上也”。花与茶,用他们的灵韵和姿态,满足着人们对于自然的依恋。故而爱茶者,大多爱花,恋花者,也多半懂得品茶。
唐代吕温有《三月三日茶宴序》,记录了当时人们在郊外饮茶作乐的场景,“卧借青霭,坐攀花枝,闻莺近席而未飞,红蕊拂衣而不散”,手中之茶“琥珀之色,不令人醉,微觉清思;虽玉露仙浆,无复加也”。漫想青鸟乱啼,落红成阵,香茗在手,清思绝发,持杯之人,必然喜不自禁。
当世事繁杂,郊外饮茶渐成奢侈,人们依然难以忘怀那样的美意,并孜孜不倦地在一方茶席予以意境上的重现和还原。与郊外的繁花相比,茶席上的花更像一首绝唱。它们一支两支,删繁就简,配合着陶瓷木瓦,或曲或直,旁逸斜出,神清气爽地舒展,宛若天成的自然之美。
茶是简朴的修养,水写的诗句,带着阳春白雪的清冷禅意。而茶席上的花,是开在雪原上的芳魂,那清灵的姿态,宛如茶人在悠远沉思中的指路明灯。一花一世界,一叶一菩提,伴着暗香浮动,茶人们品至清至洁的茶,悟至灵至静的心,拈花微笑,喝茶悟道。